从意大利模式看浙江专业化产业区发展前景

2001-05-10

在研究浙江专业化产业区的发展经验时，我们很自然地把它和意大利联系起来。如果你上网看看浙江，再看看意大利，你更会对那些目不暇接的轻工业品和手工业品感叹不已。浙江有服装、纽扣、鞋、打火机、眼镜、工艺品、烟具、鱼钩……，意大利有服装、花边、工艺品、家具、瓷砖、鞋、珠宝、玩具、皮革……，太像了！在此，笔者从意大利的产业区出发，探讨21世纪浙江专业化产业区发展前景。 

一、 专业化产业区的重要性 

国际上很多实例研究表明，国家竞争优势来自一些特色产业的优势，这些特色产业能够持续地向它国出口特色产品。这些产业是在哪儿、怎么发展的呢？它们是在地理上集聚在一些特色产业区里发展的，浙江专业化产业区就是这样的特色产业区。 

从70年代开始，由于信息革命和全球化的发展，中小企业为主的专业化产业区越来越重要，成为世界各国创新的源泉。当今世界上最发达的区域，无论是美国硅谷，还是意大利的很多发达地区，都归属于专业化产业区（industrial district），在国际学术界称之为柔性生产综合体（flexible production complex）。专业化产业区是一种地方创新环境，它为创新性企业提供了无限的机会；又是学习型区域，有利于知识和信息的扩散、传播和弥漫；又是抚育国际上成功企业的“本垒”，世界上最成功的企业的发源地和“大本营”，都是具有本地创新环境的产业区。 

意大利的专业化产业区是历史上形成的。意大利人口的24%，即1370万人口生活在产业区内。1951年，占意大利生产的15%的产业区只有36万人就业，20年以后，虽然产业区数量几乎没有变，但是就业人数增加到百万以上。当意大利的大企业减员时，产业区的就业人数持续增长。 

浙江的手工业和经商传统，是专业化产业区的基础。从现有的数据来看，已经能够看出专业化产业区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例如，在温州，143个镇中一镇一品产值超10亿元的镇30多个，经济总量占全市60%以上；全市有制鞋企业5000多家，1999年产值250亿元，相关配套产业产值达150亿元，市场份额占全国20%以上；制笔企业150多家，占全国市场份额的1/3；打火机260多家，占世界市场70%；柳市镇低压电器企业1000多家，国内市场占有率1/3。又如绍兴已成为全国产量最多、设备最先进、专业市场最大的化纤纺织产业集聚区。宁波鄞县服装企业660多家，从业人员4万人。全国服装企业8强中，鄞县占1/4。此外，大唐的袜业、苍南金乡的标牌包装制作业、海宁皮革服装业、永康的五金业……，这些产业区的业绩是举世瞩目的。 

二、 浙江专业化产业区的竞争力 

（一） 认识产业区的竞争优势 

无论是意大利、浙江，还是欧美、日本的产业区，其成功都在于不断设计、生产出纷繁多样的新产品或开展新的服务，并实现市场价值，创造财富。其产品可能是传统的，但工艺和营销方式却是先进的，甚至高技术的。创新不仅反映在设计方面，更多地反映在工艺过程方面。也就是不断开发各种先进的技术，用来制造那些传统地看来是低技术的产品。意大利企业的工业创新有产品创新、工艺创新和组织管理创新三方面。计算机辅助生产、机器人的使用已成为新工艺潮流所趋。我国企业往往普遍缺乏对这一点的认识，而浙江的企业家正是在这方面走在了全国的前面，例如，很多民营企业早已采用了电子商务，在网上营销其纽扣、打火机、钥匙等五彩缤纷的产品。同时，浙江专业化产业区这样的生产传统产品的企业，已经开始采用高新技术的工艺和营销手段，这种“低技术部门的高技术”（high-tech in low-tech sector）为我们创造了很高的竞争力。因此，最重要的是，产业区中特有的创新文化，使知识和技术不断地积累和扩散。 

（二） 浙江专业化产业区的魅力和竞争优势 

浙江专业化产业区的竞争优势在于：（1）浙江人“敢为天下先”和勤奋耐劳的创业精神；（2）发达的批发贸易市场；（3）先进的营销手段和专业化的营销队伍；（4）产品独特的设计风格和国际标准化管理；（5）高新技术控制的柔性专业化的生产；（6）相关机械和原料生产的配套产业；（7）金融、电讯、运输、餐饮、宾馆等完善的服务机构和设施；（8）产业区内存在一种“创新氛”（innovation air）和“产业文化”（industrial culture），它有利于信息和知识的迅速流通，促进创新的持续增值。因此，浙江的专业化产业区具有惊人的魅力和竞争优势。 

意大利成功产业（浙江与之相似）的发展特点：（1）纺织和服饰、家居产品和个人用品等产业突出的特点是追求时髦设计和样式。共同点是先进的批量式样设计、劳动密集型的生产方式、高技术的控制过程、高质量的产品、低成本投入。（2）大量中小企业占绝对重要的地位，每个企业有高度的专业化。专业化的产品设计和制造往往是专门考虑客商需求的，例如一个典型的意大利制鞋企业，可能只生产一类产品（如童鞋），通过老板的长期关系，销售到一两个国家。（3）成百上千个同类产业和相关产业的中小企业集聚在一个城镇。家族联系仍然是其供应商、制造商、客商之间的主要纽带。（4）本地的贸易市场很发达，意大利人是很会挑剔的有经验的顾客，促使企业不断创新，打到国际市场上去。（5）在企业的本地有大量竞争对手的存在，促进了企业的创新和发展，“学有对门、比有同行、争先恐后、你追我赶”。意大利人是冒险者，他们喜欢拥有自己的企业，或给熟悉的人打工，企业不断繁衍，与同一产品相关的各种企业的发展很快，创新和知识扩散的速度非常惊人。（6）在一些专业化的城镇，地方政府通过地方银行提供对专业化的地方大学的支持，并投资于基础设施。 

（三） 浙江专业化产业区的高成长性 

产业区内创新企业是成群成组产生的。这些成组的企业有序地结成无形的网络，每个企业完成生产过程的一个或几个环节，不断使产品增值，我们称它作价值系统，好像整个镇（专业化产业区）是一个无形的大工厂，很多知识和信息就在那里传播开来，新知识不断产生和积累。在这些专业化产业区里面，有正式的各种合同，形成正式的经济网络，也有非正式的各种交易和交流活动，例如在各种公共场所举行的洽谈会、展销会、论坛，等等，使人们形成各种非正式的社会网络，人们相互交流经验和技艺。国际上的研究指出，这种社会网络和经济网络（台湾称为“人脉网络”和“产业网络”）形成了地方创新网络，这是产业区竞争力的秘密武器。从诸暨大唐的袜业产业区的生产系统可以看出，产业区的生命力，在于地理上靠近的企业从事同一产业的多样化经济活动，由于企业间相互的长期接触，逐渐形成信任的人脉网络。人们不只从正式渠道（技校或岗位培训）学习技能，还通过日常的面对面交往中相互学习，促进了企业的高效成长。 

三、 浙江专业化产业区的发展趋势 

在跨世纪的新技术革命时代，由生产驱动的标准化大批量生产的刚性生产方式，正在转变为由市场驱动的小批量定制生产的柔性生产方式。意大利的产业区是世界上以柔性生产方式为主的最发达经济区域的典型，它的经验对浙江是十分重要的。 

纵观意大利柔性专业化产业集聚区的发展，可以看到与浙江现阶段的许多城镇的专业化产业集聚区域有着许多相似之处。浙江虽然资源贫乏，但却是“市场大省”。改革开放以来，浙江年销售额超10亿元的市场有近60个，以市场网络带动了专业化产业区的发展。笔者这里要强调的是，企业不仅要充分发挥自身的技术、质量、成本优势，而且要跳出本企业的圈子，发展企业协作，发挥产业区的整体优势，参与国际竞争。从意大利模式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小企业有小的优势，小企业之所以力量薄弱，不是因为其小，而是因为孤立，因此需要网络组织，加强合作。关键问题不在单个企业的规模，而在于企业群体的组织管理上如何加强企业间的相互联系，通过提高外部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带动整个中小企业群健康发展。 

但是必须看到，虽然浙江专业化产业区在产业类别和企业规模上与意大利类似，由于体制、社会文化、发展阶段的不同，浙江不可能创造出和意大利完全相同的模式。此外，虽然浙江相对全国来说，在改革开放后发展市场经济的步伐很快，但是相对发达国家来说仍然处于初级阶段，市场规则不健全。因此，浙江专业化产业区要走出一条具有特色的道路，它对我国其他地区，尤其是农村地区工业化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为此，笔者从它和意大利产业区的相似点、它的特殊优势来分析它的发展趋势。 

（一） 浙江专业化产业区和意大利产业区的相似点 

（1）产业类别：集中在适合中小企业经营的分散型的轻工业部门。产业的规模经济不明显。企业之间需要社会分工和协作。 

（2）企业规模：以中小企业为主。 

（3）产业文化：有经商的传统和创新的意识，有个人创业的热情和冒险精神。 

（4）本地生产系统：浙江有些特色产业区已经具备了类似意大利的本地生产系统的雏形（例如诸暨大唐）和企业网络。 

（二） 浙江专业化产业区的特殊优势 

（1）浙江的特色产业区多数本来并非当地传统工业，而是建立在大量推销员对市场把握基础之上的。 

（2）浙江产业区的工人绝大部分是外地人，来源遍及全国，这提供了大规模标准化降低成本的可能。 

（3）其工艺是四处学来和模仿来的，而且还在不断的学习和模仿之中。 

（4）现代企业家群体已经逐渐崛起，其触角伸向世界各个角落，不但开辟新的市场，而且还在国外建立了研发中心，开发生产更高附加值、更高技术含量的产品。 

（5）政府与企业在搞经济的很多地方有共同利益。 

（6）除出口外，还有整个中国大陆市场，因此具有巨大的需求潜力。这是意大利所无法比拟的。 

（三），浙江专业化产业区的发展趋势 

浙江专业化产业区的发展具有极大的潜力，随着全球化进程的深入，国际劳动分工的深化，信息时代来临，怎样利用信息化的机遇，接受全球化的挑战，更加平稳迅速地实现浙江地方创新网络的升级，是一个很重要的课题。浙江的未来将会在以下几方面获得发展： 

（1）随着专业化产业园区、批发市场、博览会、展销会、博物馆、专业文化公园等设施的建设和活动的开展，浙江专业化产业区的信息和知识流通加速，产业区更加兴旺发达。 

（2）产业区配套产业不断发展，地方生产系统逐渐完善。 

（3）新产品和新工艺不断涌现，地方性专业化的中等和高等专科学校和研究院所获得创建和发展。 

（4）产业区的技术人员和工人的技艺不断提高。 

（5）生产、物流、营销、环保等技术不断提高，吸引国内外一流相关人才、相关科研项目进入。 

（6）相继采用先进的柔性生产系统和昂贵的自动化设备。 

（7）社会化服务大大加强，中介机构发达，区内人际关系信任度提高，形成稳定的持续的创新环境。 

作者：王缉慈来源：浙江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