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扯回来。很多年后我又回到富蕴县和小凤同学做同桌。仍然是淑女小凤同学。
　
　　仍然是磕瓜子都只用舌尖而不是牙齿的小凤同学。
　
　　仍然是衣服永远清洁整齐、袖口蹭了一点点黑灰都会花容失色的小凤同学。
　
　　是在街上若遇到我妈哪怕只有擦身而过那一点点时间都会将“阿姨好阿姨最近忙吗阿姨再见”统统说齐的小凤同学。
　
　　是走路时不仅兰花指翘着走，似乎连藏鞋子里的脚趾头也正悄悄地、优雅地翘着的小凤同学。
　
　　可是，如此优雅精致的小凤同学，却和我一样总是缺钱花，总是陪我一起喊穷。
　
　　我实在不知她要钱用来干什么，她看上去属于那种“足足地够了”，什么都不必再作添加的人。
　
　　那时我们还是学生，每个月的生活费只够用来买饭吃。省一省的话，每隔两天才可以买一包三毛钱的酸梅。哪儿弄钱去呢？
　
　　我们所能想出来的办法淳朴又实在，并且是唯一的。
　
　　那就是卖废纸。
　
　　同学们平时作计算特废草稿纸，班里的废纸筐随时都是满的。
　
　　自从我和小凤同学下了这个决定后，班里的废纸筐便随时都是空的。
　
　　但这远远不够，于是我们开始为低年级和初中部的小同学免费倒垃圾。
　
　　于是乎，不出半个月，我们宿舍的床下就塞满了。我们开始商量用什么工具拉到废品回收站。
　
　　可是，偏在这个时候，老师宣布了一件晴天霹雳的大悲剧：
　
　　一年一度的勤工俭学开始了，每位同学都要义务向学校上缴二十公斤废纸……
　
　　勤工俭学，全国哪儿都有。但阿勒泰的勤工俭学却和全国哪儿都不一样。照我看来，根本就是变着法子向学生乱收费。
　
　　在我们这里，从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每年春天，老师都会发动大家课余时间去捡破烂，按年级给每个同学限定任务量，完不成的就缴相应数额的罚款。
　
　　于是，我们辛苦攒下的废纸全都是白白为学校准备的了。而且还远远不够，每人还欠学校十几公斤。
　
　　这还不算，勤工俭学一经开始，各个班级的废纸就再也没有我们的份了。
　
　　又过了几天，老师看大家都没完成任务，又宣布说，废纸凑不够，交些废铜烂铁也可以。
　
　　我们非常中意这个，铁多压秤啊！要是管够了任务的，剩下不就是自己了的吗？于是开始分头去找废铁。
　
　　我真的很笨，我只知道走路的时候留神脚边的地方，偶尔捡到一个镙丝帽一截锈铁丝都会高兴半天。
　
　　而小凤同学则有野心多了。她居然……瞄上了……长年停在校园操场边的……一辆拖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