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三四岁的时候,有一次翻东西翻出妈妈的一封信来,那是一个男人写给他的。里面有一句话是:“李辉,我是爱你的,可是你究竟要我怎么样呢?……”
我说:“妈,你想要他怎么样?”
她回答:“谁管他怎么样?死得越远越好。”
我说:“可是他说了他爱你呢!”
她说:“呸!真恶心……”
那时候是非常怨怪妈妈的,觉得她庸俗、冷酷,连面对“爱”这样惊心动魄的字眼都能无动于衷,真是铁石心肠。
那时候,爱情离我遥远得如同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于是就总抱着“爱情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心态去想象爱情,垫足遥望。可是,妈妈却有爱情,而且还有人能如此这般地对她笔直倾吐爱意,这是真之前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爱情突然离我那么地近,却仍然像是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我想,妈妈是强大的,她的人生经验汪洋浩瀚,之于我简直铺天盖地、不可收拾。而且这些不但不会使她吃力,反而能令她更从容地去生活、去拒绝、去蔑视。那时候我真笨,我真弱。那时候我什么都想留住,什么都想把握,没完没了贪求着一切。
那个对我妈妈说爱的男人,后来放弃了原先的一切千里迢迢从新疆跑到四川找我妈,两个人挣扎撕扯了整整八年才终于决裂。后来的很多年里他又跑来找了我妈很多次,但都被她恶狠狠地拒绝了。听说他在去年秋天突然过世,不知临死前有没有再次想到我妈?
那时,我已经不再为他的执着而感动了。同样,和我妈一样,提起这样的“爱情”就感到恶心。
今天是2007年1月22日,妈妈结婚了。因为工作的原因,我不能参加婚礼。之前我提前给她买了一条金项链作为结婚礼物,当我带她在金店挑选的时候,看她那欢天喜地的样子,突然心酸不已,觉得她不是我的母亲,更像是我的女儿。
上午她男朋友打电话来问我对他有没有什么要求,我说:“以后两个人吵架的时候每人少说一句。”事到如今,对于很多事情,我都没办法去要求什么了。这是妈妈生命中的第六次婚姻,只但愿这一次能有始有终,愿他们真的幸福快乐。
事到如今,再来说说“爱”吧!
常常在一些小说一些电影里看到主人公这样说道:“不管你怎么想,我将永远以我自己的方式爱你。”--这真是不折不扣的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