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乡村里的“荤话”、“风话”是一个独特的视角。
“荤话”是一类并不涉及具体的人和事,只是泛议男女,是闲了没事说说好玩,供听者乐一乐的闲话。荤话包括各种与性有关的俚语、俗话、民谣、小曲、典故、暗号、谜语、歇后语,其特征是:含糊其词,一语双关,多用隐喻、象征、借代等修辞手法,让听者在似与不似之间自由想象。
“风话”是调情的话,“风”本有雌雄男女相诱之义,所谓“争风吃醋”的“风”即是。说风话有吃白豆腐之比喻,即吃素,“嘴巴上的快活”,说的人既不怕被视为流氓,被说的人也不会觉得是受了欺负,听的人当然也乐得在旁边哄堂大笑。
荤话是说给大家听的,风话是说给特定的对象听的。讲荤话、闲话无疑是一种性宣泄,是一道性别文化景观,也是传授“房中术”的一种渠道。这在整个中国民间是一个普遍存在的事实。
在客家乡村,一方面是严格的“男女受授不亲”,另方面是打情骂俏、调戏说笑如同家常便饭,其道德的原则界线是:只能说不能做,动口不动手。当然,参与讲荤话、风话的多数情况下是已婚男女,有时厚脸皮的未婚男子不一定回避,但未婚女子绝不能在场。客家地区在这方面有两个独特的事象:一是广为流传的廖君玉(梅州地区也叫李文固)的荤故事,一是大量山歌式的风话,即以唱的方式调情。
廖君玉的荤故事录两则:
有一年,廖君玉给地主做长工,受不了劳累之苦,想了个偷懒的办法。一天中午,他在田头用一杆竹子挡在前面就当众拉尿,羞得在场的妇女无地自容。地主的管家知道后大骂他“贱骨头,也不避开人家就那个,你好意思,别人不好意思!”廖君玉听了连连点头,表示下回一定会避开众人方便。不几天,他出工不久就说要找地方便,结果大半天才回来。地主的管家问个究竟,他无奈地说:“你说要避开人才可以那个,可是我到处都遇到有人,好不容易”,气得地主管家七窍生烟。
有一次,一群后生看见有位很俊俏的村姑从不远处走过来,就与廖君玉打赌,如果能让村姑亲他,就奖三斤米酒。廖君玉二话没说,迎上村姑对视片刻,村姑果然亲他。原来,廖君玉上前曾对村姑说:“你偷了我家的枇杷吃”。那村姑说:“没有”。他就说:“让我闻闻你的嘴巴,就知道你有没有偷。”村姑不知是圈套,为了清白让廖君玉闻了闻嘴巴。那群后生没想到廖君玉那么轻而易举地“胜赌”,又出一道难题:让一个寡妇帮廖君玉穿裤子。廖君玉说要赌一个大公鸡,后生们答应了条件后,他就跑去买了十块豆腐托在手上,见寡妇过一道独木桥就在桥中间站在寡妇的前面,使劲用力把系裤的草绳撑断,随着裤子慢慢往下滑之时,廖君玉猴急地请寡妇帮忙把裤子系好,就这样,他又轻而易举赌赢了一个大公鸡。
风话山歌在客家山歌中占的比例很大,所谓“条条山歌有妹名,一条没妹唱吾成”。这其中有包含正儿八经爱恋的,相当一部分是属于非恋爱关系的“风歌”。比如:
阿哥返坑妹返坑,好比猎狗追黄猄;
单身来同守寡聊,汉禾见水心就生。
因为冇水正做陂,因为冇妹正连你;
因为冇碓食粗米,借妹碓穴系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