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将它们进行分类。铁丝放在哪里,碎玻璃放在哪里,烂布头放在哪里,废纸放在哪里。我熟门熟路。我的双手又麻利又欢快。我知道这些都是有用的东西,这些东西可以换钱。这些东西几乎堆满了我们的房间。我们家在一个狭小拥挤的天井里。是百年的木结构房屋,又黑又潮,不到八个平方,就挤着没完没了的垃圾、一只炉子、五十个煤球、一只泡菜坛子、一张固定的床、还有一张白天收起晚上才支开的床。另外就是我、我外婆和我外婆的母亲——我外婆的母亲一百多岁了。而我八岁。我外婆的母亲是我生命中第一个无法理解的人,第一个亏负的人。后来她的死与我有关。
我在小学坡上学。更多的事情我不想再说了。我每写出一个字,都是在笔直地面对自己的残忍。那些过去的事情,那些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被我远远甩掉后,却纷纷堆积到我的未来。绕不过去。绕不过去。我在小学坡上学,坡下堰塘的卧波桥边的那个亭子,也绕不过去。我放学了,我和同学们走下长长的台阶,后来我离开身边的同学,向那亭子走去。我外婆一手握着一个空酒瓶,另一只手却是一只新鲜的红糖馅的白面饼子!她几乎是很骄傲地在向我高高晃动那只拿着面饼的手。更多的事情我不想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