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整个世界,又以她为中心徐徐收拢……
我还是在说着舞蹈,和这世间舞蹈着的一切。那些美的形体,若非没有美的想法,怎么会如此美得令人心生悲伤?那些睡着了的身体,那些行走着的身体,或是激动地说着话的身体,从高处跌落的身体——都在世界之外,创造着世界之外的事物。越积累越多,离世界越来越远。于是我们看到那些身体一日日衰老下去,到了最后也与世界无关。只有舞蹈着的身子,才是世界和谐圆满的一部分吧?……只有美才能与万物通灵,丝丝缕缕吸吮吐纳。只有美才是最真实的自然。
我还是在想,我爱舞蹈,我爱的也许只是我身体里没有的东西——我总是想要有,我总是想要知道得更多一些,再更多一些。我站在场外,看着他们如此欢乐,而难过不已。但我也是欢乐的吧?只要在我跳舞的时候,同样也会什么都能得到。
我和比加玛丽约好,晚上一起去跳舞。因为我们没有像别人那样,扯块布呀,包块方糖饼干什么的给主人家道贺,所以也不好意思去吃人家的抓肉。每次总是等到晚宴散尽了,才挤进院子里的人群中,找个地方坐下来,等着舞曲奏响。
比加玛丽是结过婚的人,活泼得要死,也不知道一天到晚怎么这么能闹笑话。走到这里“哈哈哈!”走到那里“哈哈哈!”只要她走过的一路真是热闹非凡,不断有人追在后面嚷嚷:“这个比加玛丽呀!脑子有问题了……”偏她嗓门又尖又亮,她要是突然在某个地方“啊——”地惊叫起来,隔着半个村子的人都全知道了:“今天晚上嘛,可能又有拖依了……”
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她领着我跳。她把下巴高高地仰起,骄傲地,有力地拧动着长而柔曼的双臂——这哪里是个妇人,分明也是个青春遥遥无期的小姑娘呀。我有时候跳着跳着停下来,站在一边看她跳,看她眼睛发光、面孔发光、辫梢发光、舞姿发光,整个人光芒四射的。
突然又想起比加玛丽还是个做过母亲的人呢。但是她的小宝宝太倒霉了,摊到一个这么笨的糊涂妈妈——两岁多的时候,让妈妈不小心拿开水烫死了……还有一个宝宝则是不满周岁时在被窝里给捂死的。
我到她家去玩,她就把她夭折的孩子的像框从墙上摘下来给我看,还很得意地说:“怎么样,漂亮得很吧?她长得白白的……”一点儿也没有悲伤的意思。我想她也没必要太悲伤。她本人也是个孩子呢,她也才刚刚开始。似乎无论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太晚,无论开始几次都和第一次开始一样——后来会有的事情全都应该是快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