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烟瘴气的。地上全是烟头和糖纸瓜子壳。
麦西拉窝进木漆床后面的角落里,顺手从墙上取下双弦琴,随意拔弄了几下,又挂了回去。
我想了想,伸手过去把琴再次取下,递给他:
“你弹吧。”
他笑着接过来:“你会不会呢?”
“不会。”
“这个不难的,我教你吧?”
“我笨得很呢,学不会的……”
“没事的,你不笨。你不是裁缝吗?做衣服都学得会呢,呵呵……”
我笑了:“还是你弹吧……”
他又拔了几下弦,把琴扶正了,熟滑平稳地拔响了第一串旋律……
——那是一支经常听到的曲子,调子很平,起伏不大,旋律简单而循环不止。但一经麦西拉拔响,里面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浓重”的东西,听起来醇厚踏实……不知是因为双弦琴节奏的鲜明,还是因为弹者对曲子的太过熟悉,在这一房间的嘈杂之中——炕的另一头在起哄、合唱、鼓掌,手风琴的琴声明丽响亮,还有人一边喝酒,一边激烈地争论……麦西拉的琴声,完整而清晰,不受一丝一毫的干扰,不浸一点一滴的烦燥。他温和平淡地坐在房间嘈杂的旋涡正中央,安静得如同在旷野一般。那琴声一经拔响,就像是从不曾有过起源也不会再有结束似的,一味深深地、深深地进行着,音量不大,却那么坚定,又如同是忠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