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镜子里看到的情景……我永远也无法说出……
　　　 ——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承受灾难。
　
3
　　　 还是1989年，事故发生之前，我放学了，奔跑着冲下数百级青苔石阶，和同班同学黄燕燕追逐、打闹。
　　　 路过干杂店，店门口立放的麻袋里盛满金黄色的松香块。我们便一人飞快地摸一小块，拔腿就跑。老板拿我们毫无办法。那必竟只是小小的一块松香而已。而他还有那么多，整整两麻袋。
　　　 路过买水哨子的地摊，蹲在地上慢慢地看，有鸭子形状的，有花瓶形状的，堆了一地。摊主满怀希望地给我们作示范，教我们怎样把它吹响，希望我们能一人买走一个。
　　　 但是我们没有钱。便一人偷走一个。
　　　 那种口哨小小的，偷的话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偷回家却玩不了多久，因为是蜡做的。
　　　 后来妈妈回老家看我，带我上街玩，我帮她也偷了一只，走远了才高兴地拿给她看。她神色大变，惊慌地说：“你，怎么这样？!”然后一路上的神情都很陌生冷淡。
　　　 她实在是大吃了一惊，但是我也着实吃了一惊。
　　　 之前我一直都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因为老师经常这么说。
　　　 但却不知道这“不对”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界线问题。
　　　 从那时起就大概知道了……
　
　　　 ——那是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可耻”。明白“可耻”和“羞辱”会意味着什么。
　
4
　　　 仍然是1989年。仍然是妈妈回家看我的那些日子里。妈妈问我想要什么，我说了很多很多，从煮鸡蛋的银色小锅子到陆战棋，从鲶鱼风筝到军屯肉馅锅盔，还有排骨面、洗衣机、毛主席像章、大头针、大理石砚盒、香炉和高跟鞋。
　　　 最后她笑着说：“不行，只能要一样。”
　　　 这实让在让人苦恼，我挣扎了很久很久，逐一淘汰，很痛苦地——最后只剩下一条裙子。
　　　 “什么样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