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再回到游牧生活,我想更多的人还是会犹豫的,尤其是已经有了彻底离开牧场,彻底离开毡房子的第二代和第三代孩子了。
——这里说岔了——我是说我妈的徒弟的事情。说到哈迪娜走了,不久又来了柴丽克。柴丽克是个文静腼腆的女孩子,很聪明很灵巧,由于在县城打过工,还会一些汉话。我们都很喜欢她。她是家里的老大,有一大群如花似玉的妹妹们(其中两对是双胞胎),每次来看姐姐的时候,就会叽叽喳喳、新新鲜鲜地涌进来一屋子,一直排到门口,站不下的就趴在外面的窗子上,脸紧贴着玻璃往里看。
当地的孩子们小的时候都很白,很精致,目光和小嗓门水汪汪的,头发细柔明亮。可是稍微长大一些后,很快就粗糙起来了,轮廓模糊,眉眼黯淡的——恶劣的气候和粗重的生活过滤了柔软的,留下了坚硬的。
柴丽克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一个美丽的姑娘,虽然她短短的、男孩子一样的头发和瘦小的身子会使她在人多的地方显得很不起眼,但迎着她的面孔静静地看的话,很难不会为那一双美丽清澈的、卷曲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所打动。她的额头光洁明亮,她笑的时候,整齐的牙齿雪白晶莹。实在想不通——有着这么一张美丽面孔的人,为什么给人给更多的印象却是平凡。可能她的灵魂就是谦卑的吧?……可能她的美丽正是源自于她的这种甘心于平凡。
柴丽克十九岁,刚刚离开学校不久。每月我们给她一百五十块钱,但是不用记件的。
她从我们这里学会了做裤子、连衣裙和给上衣外套做手工后,就走了。村里给了她一个出纳的工作,每月一百二十块钱,这使其它女孩子都羡慕不已。
柴丽克是我在喀吾图接触得最长久,最接近的年轻人。我想说的是说,她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女孩子。经历过喀吾图的岁月的青春总是沉默的,胆怯的,暗自惊奇又暗自喜悦的。虽然我还见过一些女孩子面目艳丽,言语热烈,但她们粗糙的浓妆后仍是一幅安心于生活的神情,放肆的话语里也字字句句全是简单的快乐。
而我,却像是总不甘心似的,像总是在失望,在反复地犹豫……
不知道她们这样的青春,滋生出来的爱情又会是什么样的。
我们租的店面实在太小了,十来个平方,中间拉个布帘子隔开,前半截做生意,后半截睡觉、做饭,吃饭时就全部挤到外间,紧紧围绕着缝纫机上的一盘菜。
我们有两台缝纫机,一台锁边机,还有一面占去整个“工作间”四分之一面积的裁衣服的大案板,案板下面堆着做衣服必需的零料和配料,案板一侧挂着我们仅有的两匹布。房间的其它空白墙壁上,则挂满了我们做出来的各式各样的衣服。有的是做出来卖的,更多的是给别人订做后一时没有来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