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里,我天天站在门口的草地上,遥望四面群山——那些森林,那些大幅倾斜的碧绿的草坡,还有我看不到的、山那边的巨大峡谷,高耸的崖壁……想象着那些我尚不曾去过的地方,是怎样地在我妈他们的脚下、在他们眼里,变得过于熟知,再也不能令人惊奇了——并因此对他们隐蔽了某种强大的力量。那会是什么力量呢?……我久久地张望,这时,有人影遥遥绰绰地过来了。我又看了好一会儿,我不认识他们。他们走到近前,疲惫不堪,背上背的行李破旧庞大。他们在我这里买火柴,然后用塑料纸把火柴包好,小心地揣进贴身衣服的口袋。我目送他们远去,他们的身影里窜动着火苗。他们去向的地方肯定不是我所知道的这山野里的某处——而是与山野无关的,仅仅是只有木耳的地方。
就在那一年,甘肃宁夏闹旱灾,很多人离开家乡涌入新疆讨生活。桥头也来了很多。那些遭过天灾的人和其它的打工者很不一样,他们像是有仇恨的人似的,远离人群,不和我们在一起,也从来不和我们有任何交往。甚至也不到我们开的商店里买东西,不在我们的饭馆里吃饭。他们随身背着铺盖,扛着面粉粮油,成群结队在远远的地方走。过很久之后,会再出现一次。还是随身背着铺盖,扛着面粉,成群结队远远绕过我们这一片帐篷区往回走。我们永远搞不清楚他们生活驻扎的地方在哪里,那里又会是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