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找了又找,喊了又喊,突然回过头,看到她正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看着我。
木耳和蛇一样――隐蔽,暗,有生命,有可能会伤人,本来与我们无关。森林由这样无穷多的事物组成,那么森林本身也是如此吧?森林之于我们,真是一种最为彻底的陌生呀!它满载成千上万年的事物,爆发一般猛烈地横陈在我们几十年的寿命面前……我们不仅仅是时间不够,更是想像力不够啊……我们的“有限”是一种毫无希望的有限。然而这又多么地和谐、公平。即使我们个人的不甘心,也因为有可能会从这些不甘心的尖锐之处迸发出奇迹来、有可能会因此洞知些什么——而同样圆满地嵌入无限的和谐之中。
但是此时木耳长在那里,只作为我们的食物以及能够使我们生活更好一些的财富。我们翻山涉水找到它,走近它,用小刀剜下它……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很少的一点点事情,只能满足我们那一点点的生活需求。这是多么可惜的事啊!当我们手握小刀,小心翼翼穿行在深暗的森林深处,那些更多的,更令人惊奇狂喜的,都被我们的刀尖从其微妙处悄悄破开,水一样分作两边,潺潺滑过我们的感觉表层,我们眼睛里只剩下木耳……我们又看到前方绿意深处横卧着一棵巨大腐朽的倒木,有阳光虚弱地晃在上面,那里可能会有木耳。我们向那里走去,却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轰然而来。我们没有回头。想回头时,又感觉到它已嘎然而止。